K E V I N

距离上一次来写东西一晃竟过去了快一年时间，距离我去坡县也快三年时间了，没有想到的是疫情还在继续，疫情让我们的生活不断停滞，但却似乎加速了时间的流逝。之前会怀念海边，甚至怀念厦门，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怀念坡县的日子。一直喜欢大雨天，在坡县的时候几乎天天下雨，躲在几平米的宿舍中听雨声，尽管依稀还能记得各种心中的纠葛，知道那段时间并不轻松，却依然开始怀念。因为在大雨天时，无论怎样无所事事，都会显得理所应当，就让时间自己慢慢流逝去吧，所有人停留在原地也无所谓，毕竟是那么大的雨呀。昨天台风最靠近上海的时间，雨也只是在夜里断断续续下了阵子，让人多少有些不甘心。

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。先是我如自己希望的那样来到了上海，来之前的飞机上给 N 发消息说，「一直让我止步不前的那个模糊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，我想要 move on 了」，去上海就是我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」的第一件事。那个模糊的问题的答案是「自由」，那个让我羞于承认，让人生意义成为可能，让那么些年的原地踏步痛苦纠结不再那么让人沮丧的东西——精神之自由。我还记得自己怀着少有的对未来的期望几乎有些兴奋地登上飞机，却没想后面剧情的发展似乎又在将那建立起来的一切击碎。

我给了自己许多理由来上海，来的几天前便有一个理由消失了，尽管当时不断规劝自己至少我将所有我想要表达的说出了口，也拿到了自己所有疑惑地答案，或者说是印证了自己猜想。知道那件事那个结果的当下，我唯一想法却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，迅速删除所有关于 M 的联系方式和信息。我本以为我再不会像上次一样这样做，却又再次重新认识自己。是想要让自己消失，从她的世界里消失，这太自恋的理由一直是我安慰自己的借口。直到有一天因为工作上的不开心，十分想要辞职，希望通过让自己消失的方法「报复」工作，我才突然意识到，自己是想要「报复」，用另一种消极情绪将自己从另一消极情绪中救出。从我们正式分手算起来其实已经两年多了，要说自己还没有走出来实在是太过抓马，这两年所做的可能不过是对回忆的不断美化或是丑化，不断想去确认自己是「曾经被爱过」的。前两天看到有人说，「明白了没有人会正在爱全部的你，让我如释重负」，突然意识到我早都明白了这点，但却一直不甘心，总希望能有别人来解放自己，也许是时候自己解放自己了。 半年后回想她说的话，发现可能确实她比我更了解我自己，我以为我绝不会有的情绪也被说中，我当时说的自己会改变的大话也被现实拆穿，开始承认她所做的决定、选择都是对的。唯一拿不准的可能还是我自己，我的感情是否虚伪，是否只是出于自恋，我以为的那个说不出具体理由的感觉是爱，真的是吗？说出具体理由和没发说出的爱哪一个会更快消失呢？我可能还是不理解亲密关系，一直想让自己相信，好的亲密关系一定存在于两个有缺陷的人之间，就像《正常人》中的那样，可是人要如何不能接受自己却又奢求别人来爱你呢。即使这样，还是希望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，否则又被她说中了。前一阵一个人去大理玩，出发前就担心自己不能再适应一个人旅行，实际在洱海边、泸沽湖边看到那些美丽风景的时候，也真真切切希望能有个人分享，大概一周的时间也几乎到了极限，在冰雹暴雨中返回了。

来上海没几周后，我想要的所谓的「文艺生活」甚至「自由」就消失了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又失去了一个来的理由。虽然之前确认以为这里是相对而言「自由」的城市，毕竟之前风险区域能精确到店面，接收了最多的回国人数，也没有很大影响大家的生活。两个多月的封城让这些幻想荡然无存，我不愿意承认他消失了还是因为这里依然是相对最好的选择，以我的理解这是就是中国，不会像他们所说的比其他地方更差劲，也没有我以为的更好。

理发时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始终是攥紧拳头紧张的状态，即使有意识地放松下来，过一阵子又会不自觉地攥紧，这十分像是我自己这些年来状态的一个缩影。这紧张的状态甚至在解除封城、被裁员、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后也久久不能消失。裁员所带来的人心惶惶的情绪其实已经持续很久了，真到自己头上的时候，说实话甚至有些兴奋的——我处于历史漩涡的中心！知道消息那天和最终离职那天都是雨过天晴，一道彩虹挂在天上。不过，也是这几个月开始真切感受到所有人对未来悲观的情绪，变化在悄然发生着，希望却几乎没有。

年初，我在心里默默期望自己真正 move on，希望人生能有大事发生，虽然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，但是被封在家、做饭、被裁员说起来也是一个个大事了。今年也真的 27 岁了，因为现代人平均寿命的延长，我们对时间的感受也已大不相同，本想着把这一年就真当作人生最后一年去勇敢度过，但真去这样想时，就会被焦虑占据而寸步难行。可能真正需要去做的是忘记这些所有的设想，放下所有想象中的恐惧，勇敢诚实地活下去，当然不能忘了追求自由。明天就要去新的公司上班，继续希望能向前走，期待大事发生。